“我哀你的不幸,怒你的不争,同时,更厌恶你的重蹈覆辙。”傅海安僵在原地,他径直从她身侧掠过,推门而出。外面天色一片昏聩,像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带着浓重的汽油味没入道路的尽头,没入灰沉的天际,不由分说地,就把他原本安宁的生活,撕去了一半。...
有些事,尴尬完了也就完了。
所以第二天早晨,祁炘在餐桌上,连咳了好几声,对早早起来的林伺月,口齿清晰有条理且无比镇定自如地解释了一番。
“我爸是海军,不过很多年前意外去世了,妈妈原本是要回意大利,却忽然有了我,就想办法留在了国内。一般没有男朋友的空窗期,她就,咳,稍微那个一点。”
林伺月点点头,只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
不过托这个小插曲的福,她大起大落的情绪已经平复许多,至少不再像昨晚那样食不知味。
她沉默地吃了很多东西,将阿姨准备的两块三明治和煎蛋都一扫而空,一杯黑咖啡像开水似的几秒钟灌下去,像个给自己补充战备的将军。
把嗓子眼里那一堆东西都咽下去后,她抬眼,问祁炘:“你是今天去学校吗?”
祁炘:“对。”
今天是元旦,新年第一天,学校那边要求这学期排名前三十的学生都去学校一趟,开个动员讲座。
林伺月静了两三秒,复又抬头,“那你能顺道去保卫处一趟,调一下我们班里的监控吗?我昨晚想了一下,那张卡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或许是昨天下午我们出去的时候,有人偷偷放进了我的书包。”
祁炘答应下来,转而又问:“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林伺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皮筋,徒手把头发给扎上去,轻声说:“算账。”
她要去医院找外公外婆那两口子,祁炘以为是要两位老人出来作证,戳破魏代天的谎言,可她默声半晌,只说:“不是。”
“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祁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林伺月望着他,或许是一晚上的收留,又或者是刚刚他对自己家庭情况的坦诚和透露,她找到了一块分享秘密的落脚点,慢慢呵了口气。
她还真的没有在胡说,她是真的动过手。
就中考那次,她知道她的未来全毁了,领完成绩回来的那晚,她把何红苗炖了一天的鸡汤给掀了,还用拖把当武器和林嘉洛穷凶极恶地打了一架,何红苗冲上来护着,她就六亲不认地打在何红苗肩膀上,何红苗惨叫得街里街坊全来劝架。
祁炘听完露出几分诧异,但那诧异里又没有丝毫的鄙夷,最后定定说:“那你去吧,记得打我电话,我跟我妈去警局捞你。”
林伺月咧着嘴笑了下。
九点,她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祁炘妈妈安娜还在补觉,据说她一般到中午才会起来。
萨洛庭比醒山离市中心更近一些,到第一人民医院坐公交只需要半个多小时。
因为是节日,车上,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格外多。
林伺月到了医院,径直走向住院楼。
门口的保安大爷面庞削瘦,坐在冬日阳光和大楼阴影的交界处,冲她笑笑:“来看家里人啊?”
她潦草地点了一下头,住院楼的消毒水气息一层漫过一层,电梯里的数字不断跳跃,直到最后到达,发出叮的一声。
她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气,迈出电梯,一步步往病房走去。
该从哪里开始动手呢,这个点应该刚查完病房,她要怎么才能在护士赶来前多动两次手,林嘉洛在吗?那是不是得找点东西拿在手里……
脑海中,翻来倒去,一遍又一遍地模拟可能要上演的画面。
最后她推开那间病房的门。
却发现,里面早已没有人了。
那一瞬间,她被一种巨大的失重感击中。
-
离中午换班还有一个半小时,第一医院的护士小杨又看了一次表,惦记着下班出去过个节。今天虽然冷,但阳光很透亮。
她翻动手里的登记册,说:“对,林望国先生昨晚已经出院了。”
好半晌,咨询台前没有丝毫的回应。
小杨禁不住抬头,眼前的女孩看上去还只是高中生,站在暗面,眼瞳里没光,乌沉沉的有些骇人,面色也苍白。
她下意识站起来,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偌大的医院大堂里脚步声重叠交错,林伺月被这一声拉回现实,摇了下头,拢拢外套,扯动嘴角对着护士笑一下,“谢谢,我没事。”
而后转身,大步迈出医院。
医院外的空气少了那股消毒水味,凛冽,清寒。
她用力地吸了一大口,胸腔被浸润过一遭,往前走出好几步,回头望了一眼。
医院白墙高耸,天空湛蓝。
原本想给岑舒发个微信消息问问知不知道外公转院情况的,手机刚拿出来就搁了回去——
她此刻脸上表情很淡,也没什么温度,那股原始的冲动落空后,人也像落回了实地,冷静促使着理智在脑海里一遍遍推演。
伤筋动骨一百天,外公腿伤还没好,不可能提前转院。
昨天傅怀洲说过,外公外婆是人证,认下了她帮魏代天骗人的事,多半是已经被魏代天收买了,还怕她找过来,一声不吭销声匿迹,要来个死无对证。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人多得多,公交上没座了。
林伺月拉着吊环,车窗外的街景不断轮换倒退,她随车摇摇晃晃,空怔间抬头看了一眼那陈旧脱漆的吊环。
和她一样,摇摇欲坠。
回到祁炘家时已经快十二点,客厅里窗帘依旧掩着,像一个昏茫却温暖的壳。
林伺月换好鞋进去,在沙发上窝了半晌,疲惫感和困意轮番袭来,就在她快睡着前,门铃响了。
来的是一个同城跑腿,两份吃的,祁炘就近从学校叫了送来的。
一份给安娜,一份给她。
林伺月接过外送,关上门,紧跟着祁炘的微信就跳出来。
祁炘:【外送拿到了?】
林伺月拍了张图发过去。
祁炘:【拿到了就好,我妈醒了吗?你记得提醒她吃饭。】
隔一会,又来一条。
祁炘:【你看看我给你点了什么。】
林伺月把外送拿到餐桌上,拆开其中那份写了自己名字的,盒子一打开,一股鲜香扑鼻而来。
她怔了一下。
这是旬礼食堂最火爆的炙小排,很好吃,每天排队的人很多,至少要花上四十多分钟。
祁炘的微信又蹦出来,有点得意。
【怎么说?】
【我特地翘了半节讲座去买的。】
【那次我分了你一口,你说很好吃,可后面你自己还是一次都没去过,觉得要等太久了。】
祁炘看过太多次林伺月从亲口夸过的炙小排窗口前目不斜视走掉的背影了,甚至一次脚步轻微的停顿都没有,让他曾认真想过,乘其不备喂进她嘴里她眼睛猝然一亮的瞬间,是不是自己的白日幻想。
他又打下两行字,屏幕倒映出的他的眼睛,格外温柔。
【林伺月,给我全吃完。】
【今天你又不赶时间。】
光线昏暗的餐桌前,手机屏幕泛着荧荧微光。
林伺月看着那两行字,冷不丁笑了一下,她一时想不到可以回什么,在长长的系统表情里翻了很久,点了一个匍匐在地的小人儿发过去。
然后撕开了餐具包,夹了一块炙小排放到嘴里。
可能是送来的时间有点久,味道不像她曾经无意尝的那口那么惊艳。
但还是很好吃。
很好吃。
好吃。
无比鲜香的油花裹着软嫩的肉块极大地满足着味蕾,她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着,直到眼泪扑簌一下滚出,好像一瞬间就淌满了整张脸,呼吸都有些阻滞。
她吸了一下鼻子,到处找抽纸,手在桌面上胡乱摸索时,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淡淡的甜香。
紧跟着,绵软温热的胳膊悄然环住她的脖子,安娜用一双浅浅的蓝眼睛望着她,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怎么了宝贝?”
-
下午,沪城又飘起了一场雪。
傅海安驱车前往位于市郊的创维产业园。
园区很大,下了高架又开了一阵才到达园区大门,从车上下来时,门口的灌木丛已覆了一层积雪。
方轲缩手靠在门口的长椅上等了快一小时,蓬头垢面,状态也是说不出的崩溃。
他跟傅寒昨天下午被灌了酒,俩人酒量都浅,一口气睡到今天下午。
结果醒来却是一个接一个大事砸过来。
方轲只还记得,傅寒冲了个澡回来意识清醒了不少,可一打开手机,脸色却越来越沉。最后直接去找了负责人,说他要回去一趟。
可项目是保密的,中途回去,等于退出这个项目。
他拼命拦着傅寒叫他别冲动,可傅寒这王八平时看着高高瘦瘦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他小二百斤的居然拉不住。
负责人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立马跟负责人对上信号,先拖着,然后赶紧联系了傅阿姨过来。
硬生生拖了一个小时,傅海安终于来了,方轲看见她差点哭了。
傅海安低声跟他打了个招呼,她眼底也是浓浓的疲惫。骤然静下来的保卫室里,冷光灯不够亮,窗外风雪弥深,光线昏暗。
她远远望去,只见傅寒与负责人面对面坐着,神情微微模糊,手里一支黑色签字笔,大大小小七八分保密文件和确认书摊在眼前。
“傅寒,”她走过去,用力捏了一下胀痛的鼻梁,语气严肃,“不要冲动。家里的事我跟你舅舅会应付,外公也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这个项目来之不易,你不要……”
“到底是谁在冲动,需要我明说吗?”
“录音是不是真的,卡是不是真的,前后逻辑对不对得上,这些你统统连查证都没有,就直接做出了决定。妈,我知道从上次在宁城医院和魏代天撞上过一面之后,你这些天都心神不宁,没太睡好,可你不该把这种焦躁发泄在她身上,你这样就是愚蠢……”
话越说越满,越说越激进,连现场的保安都不禁提起口气。
方轲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用力拽拽傅寒的袖子,可没想到转眼,傅海安一个耳光,就伴着雷声,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耳边满是急促的喘息,气氛压抑沉默。
挨了一耳光的傅寒静坐片刻,很快,在几道目光中面无表情地签好了字。
紧跟着拢拢衣襟,无声地站了起来,转头,与肩背轻颤的傅海安对视,眼睫下垂,落下一层浅浅阴翳。
“妈。”
“我哀你的不幸,怒你的不争,同时,更厌恶你的重蹈覆辙。”
傅海安僵在原地,他径直从她身侧掠过,推门而出。
外面天色一片昏聩,像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带着浓重的汽油味没入道路的尽头,没入灰沉的天际,不由分说地,就把他原本安宁的生活,撕去了一半。
我刚好奇 一个动不动就能气吐血的外公 一个超雄冲动的舅舅 一个懦弱愚蠢的妈 是怎么有这么大的产业的
舅舅设定管理能力没有妈妈强,妈妈工作能力没问题但是对前夫有心结和阴影,也是在女主到来后逐渐和解的,有个过程捏
舅舅像个长不大的超雄 理解他女儿为啥这么敏感矫情了 我觉得男主也是真心力交瘁 心疼死女主了 被这家人溜着耍 现在比较支持女主男二
想换男主了,傅的闪光点也就那样了…
我也在想能不能换个男主 如果我是女主 可能给男主打电话接不通那一刻就结束了吧 尽管他没做错 但是这奇耻大辱是我再也不想沾这家人的程度 女主好好学习高考完和祁在一起多好 而且祁的妈妈也不错 也没那么多破事
男主妈咋说呢,在男主外公生日那天把姓魏的放进去还当面打开那个棺材蛋糕真是看得我一头雾水……明知道这个渣渣一肚子坏水自己亲爹身体不好还敢这么干我是真没看明白,我再回去看一眼…
如有内容侵犯您的合法权益,请及时与我们联系,我们将第一时间安排处理。
Copyright © 2019-2023 xywenxue.com. All Rights Reserved